琴心

【越恭】春梦了无痕——诱郎(1)

漆黑的夜,浓得化不开。清冷的月色给大地笼上一层轻纱。

 

陵越斜倚在一块巨石上,背后的沁凉入骨。青衫略薄,避不了这山夜的寒,索性也便不避。光风霁月地邀清风入怀,陵越难得放纵自己不再打坐吐息。

 

他是这天下第一修仙门派——天墉城的大师兄,多年修心磨性,身上再不见一丝轻躁,取而代之的是澄澈持重。

 

人人皆道,“天墉陵越,振袖拂苍云,仗剑出白雪”。心无杂物,只有道心,坚如磐石。

 

他双手交叠在颈后,静静感受着谷中的静谧。露水悄悄爬上他的额角,湿意冲击着皮肤的温润。

 

与万物共生,与大地同在,伴着虫鸣露意,陵越忽而想起师尊常说的,修道之人,并非跳脱出红尘世外,冷眼旁观,而是大爱于心,爱己爱人,爱万事万物。

 

陵越钦羡师尊的境地,然而知自己仍在入门阶段,绝情弃爱,摈弃诱惑,却是他目前谨遵矩做的。

 

突然,陵越耳尖微动,心间提上防备,哪来的兵戈之声?隐隐穿过风叶打林声,若不留心根本注意不到。

 

此处离天墉城不远,难道是天墉城出了什么事情?想及此,陵越握紧霄河剑,提气踏着树尖,向着传来兵戈声的地方赶去。

 

身影刚落地,就看到熟悉的衣衫,这是执剑长老入门弟子特有的形制,是屠苏!

 

陵越眼看着一波箭雨袭来,不及多问,挥剑长虹,箭弩顿时失了力道纷纷落地。

 

解了一时困境,屠苏身有余力,一把把右手边的人严严实实挡在后面,继续加入战局。

 

陵越的剑法早已有小成,黑衣人在他的剑下根本走不了几招,只见紫衣翩飞,不见陵越身影,仅有剑势如虹,夺了几分月色清辉。对面节节溃败,彼此对视一眼,紧急撤退。

 

不了解情况,陵越不敢盲目追赶,况且担心师弟。陵越收剑后,快步上前,扶着屠苏上下打量,关心地问,“屠苏,你可有受伤?”

 

一贯沉默寡言的师弟,哪怕面对亲近的师兄也没有什么话,只是摇了摇头,示意自己只是力竭,并无大碍。然后急切转过身,“少恭,你没事吧?”

 

陵越搭在屠苏肩上的手一时不察滑落,诧异自己的师兄竟然结识了新朋友,且语气如此担心顾念,对方是何人?

 

陵越顺着向屠苏的背后望去,由于屠苏身体的遮挡,陵越只看到一抹腰身,用三寸宽的锦带紧紧束着,身姿倒是挺拔,只是这未免也太芊芊质单薄了些。手臂很长,垂到了大腿部,袖口的手腕精致玉白。

 

陵越从来不知道手腕竟然也可以这么漂亮,漂亮得恨不得让人捧过来,让他为你掬一泓清泉痛痛快快地饮下。

 

“我没有事情,屠苏师兄一直在我前面保护我,没有受任何伤。”未见其人,先听其声。陵越愣了愣。

 

“昆山玉碎”“水击霜雪” 莫不如是。嗓音清且泠,无半分浊气揉捏。

 

陵越不得不改变自己的想法,原本想他身姿如此,也许样貌也几分魅惑,未想到仅听声音,陵越便知自己错了,如此高华,那些俗物怎能与之相比?

 

陵越下山为打听消息,也曾去过秦楼楚馆,美人画皮,琴瑟娇浓,烟雾缭绕,天上人间,那些花魁更是月貌花容,各秉风情,一动一静,尽态极妍。

 

然而此般袅袅,在听了刚才的声音之后,竟似花间芍药,太浓反俗,不及月灵花的半分优雅。

 

“少恭”陵越在唇齿间小心地吐露这个名字,想在汲取甘露一样,甜香丝丝侵入心田。

 

少恭听闻有人唤自己,缓步移出身形,敬手道,“在下新入门的弟子欧阳少恭。”微低头后,抬起眼眸,莹莹望着陵越。

 

陵越只觉心田炸裂,生平第一次体会这般情形,好像毕生都在求的那道天光,穿云破雾而来,于蒙昧浑浊处,撒下万丈彩霞。

 

也许就是那时入了障入了魔。不管不顾想要抓住那场梦吧。

 

陵越又灌了自己一大口酒,手抚着墓碑上的大字,几年的风雨冲刷了,墓碑磨损得厉害。不过也可能是自己经年累日的抚摸,才将字迹磨平的吧。

 

“大师兄!”身前五六个着天墉校服的弟子焦急地开口想要继续劝说。

 

陵越摆摆手,“这里没有天墉城的大师兄,只有欧阳少恭的未亡人陵越。回去吧,玉泱已经堪当大任。”

 

陵越缱眷地指尖划过“少恭”两个字,“走吧,他怕吵。”

 

风很静,陵越也很静,悄悄靠着墓碑一动不动,脸颊上一滴泪滑落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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